【不「有用」就沒有用:必須「最好」的有用醫生】 #過度努力 #文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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🌺本文摘自《過度努力:每個「過度」,都是傷的證明》一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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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其實很好奇啦,應該說,我也不是個完美主義者,只是,如果不『有用』,也不努力,那活在這世界上要幹嘛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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育仁是個第四年的住院醫師,剛開始總醫師的工作。最近發現在醫院工作時,越來越難控制自己的脾氣,很容易沒耐心、煩躁,也在醫院崩潰過幾次,甚至不小心和同事、教授、病人起衝突。後來,因為朋友的推薦,來這裡諮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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育仁所待的醫院,在台灣可說是數一數二的指標型醫院,相對地,院內的工作壓力、競爭都非常激烈。育仁是從這個醫院的醫學系升上來的,從求學過程開始,就沒有一天輕鬆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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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像育仁在第一次諮商時所告訴我的:「就算一開始,你自以為自己在高中裡是個人才;來到這個學校、這個系時,你也會修正對自己的看法,應該說,會先被打擊一番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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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怎麼說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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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因為強者真的太多了。系上有太多神人般存在的人。有一路保送上來的、有出國回來的;都念第一志願、資優班的就不說了,很多都是,那個叫做基本款。」育仁笑著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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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有人都沒唸書,還是輕輕鬆鬆考得比你好;有人不論再忙仍然拿書卷;有人看起來普通,但突然在某些超難的科目,像是病理,成為大家的調分障礙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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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原本你以為自己是個還算特別、還算努力也還算聰明的人,但進來這裡之後,你會發現自己普通到不行,甚至有點笨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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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在大學的時候,拼的是唸書。進入醫院實習之後,拼的就是臨床了。從小小的Clerk、Intern開始,基本來說,你就是在食物鏈的最底層,是最容易被呼來喚去、被壓榨的一群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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育仁露出了「這是理所當然」的表情,用「表情」阻止我對他的經歷說出任何想同理的話語。「你的實習表現跟在校成績,會成為你之後選科的關鍵,每一科的名額都不多,所以有些小科、好科,搶的人就多,所有的同學都會成為你的競爭對手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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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接下來,好不容易選到科,對方也願意選你,進去當住院醫師之後,又是另一輪被壓榨的開始。處理不完的病人、打不完的病歷;病人家屬無止盡的要求跟『盧』你;因為你的白袍是短的、就不把你當醫師看,更是家常便飯;當然,有時候也要面對資深護理師跟某些VS的羞辱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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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對我來說,最困難的事情,應該是天天都有『我什麼都做不到、也做不好』的這種感覺。事情真的很多,但你看別人,會覺得其他人似乎都很自在,都比我適應、也適合這個工作;但我,每天都覺得很慌張、很焦慮。」說到這裡,育仁拿起面前的水杯,喝了一口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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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聽你這麼說,那好像是一種溺水的感覺,每天都被工作和焦慮給淹沒的感覺?」我試著想要描繪出他的日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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實際上,光只是聽著的我,都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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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沒錯,就是這樣。」育仁點點頭。「你描述得很貼近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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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即使已經這麼痛苦了,卻還是每天都要去上班,那一定很不容易,你怎麼撐過來的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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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不能不去啊!沒有什麼撐不撐得住。所有的老師、學長姐都是這樣過來的,我的同學們也跟我一樣,過著這種生活。你會想說,如果他們都撐得過去,沒道理你撐不過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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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然,也會聽到一些撐不下去的例子,大學時就有,進了醫院當然也有。不過,撐不下去,是很丟臉的。當這些例子,成為茶餘飯後大家聊天的內容時,雖然可能,我們也會偷偷羨慕他,可以不用再過這種生活,但是團體的氣氛就是會有一種:『撐不下去的人,就是失敗者』的感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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醫院就是所謂的『弱肉強食』的環境,『弱肉』就是被淘汰、沒用的失敗者。所以,誰都不希望自己成為弱肉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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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大家會這麼評論離開的人嗎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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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我問出這麼沒sense的話,育仁笑了。「這種政治不正確的話,大家哪那麼容易說出口?可是,你知道在這個環境裡,其實大家都是這麼想的。鬥輸的人才離開,鬥贏的人就全拿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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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像那樣的環境、那樣的壓力,我忍不住毛骨悚然,簡直是白色巨塔版的叢林求生系列。「難怪你得那麼努力;撐不下去了,還是要告訴自己得撐下去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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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大家都是這樣的。這個工作,每個人都希望你什麼都會,你全能,你有用,你抗壓性高,你什麼問題都能解決,你可以挽回每一條生命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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育仁突然輕輕地嘆口氣,很輕、很輕,或許他自己都沒發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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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剛開始,有病人從我手中離開時,我非常難過,半夜偷偷跑到值班室哭。那時候,跟我一起值班的學長,走進來,在我旁邊冷冷的說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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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如果你有時間哭,還不如花時間去好好review一下其他病人,看還有沒有可以調整的。你在這裡哭,會造成其他人的困擾。』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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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哇!」我說不出話來,這真的是太嚴苛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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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對啊,他們就是這個樣子過來的。他說的也沒錯,我們實在沒有時間難過。一個又一個的病人進來,太多人需要我們,每個人都一直跟我們『要』。病人不需要沒有用的醫生;而在這環境,只有一直努力變得很強,很棒,才能夠生存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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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有用」,是為了別人的需求;「很棒」,是為了在這環境找到生存的價值與位置。兩者加在一起,成為鋪天蓋地的壓力,在這裡面的每個人,誰都無法逃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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唯有關掉自己的情緒,專注在「能力」的培養上,讓自己「有用」、「有能力」,才不會被淘汰,才可以處理每天排山倒海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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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才有機會撐得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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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,我變得很容易發脾氣;只要有人犯錯,我就會對那個人大發雷霆。有的時候,也會突然出現很絕望的感覺,覺得到底自己在幹嘛?活著有什麼意義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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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家後,我也變得很容易跟家人爭吵,覺得他們講的事情好無聊,可以討論比較有意義的事情嗎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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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當然,我沒時間、也不太想跟以前的高中好友聚會。聽到他們講那些生活的瑣事,我就覺得好煩。怎麼可以有人的人生這麼爽,為了一點主管的話就一直耿耿於懷,我們這裡可是每天都在死人。」育仁的聲音越來越上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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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深深感受到他的憤怒與無能為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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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為一個人,我們有自己能夠承擔的痛苦與壓力指數。面對每天無能為力的生老病死,是一個極大的創傷;當環境沒有太多的支援,而面對工作的需要,使得我們必須一直暴露在這樣的創傷下,沒時間、也沒有方式,去消化或面對這些創傷後的情緒時,這些情緒必然會用一些其他的方式讓我們注意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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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論是憤怒、焦慮、憂鬱、難過……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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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為我們是人,不是機器人;有很多事情,不是壓下去、不去想,就沒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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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使我們的確有這樣的能力:「關掉情緒」,可以將情緒隔絕起來,可以讓我們專注在自己該做的事情、或需要專注力的工作上,例如醫生開刀的時候,非常需要這樣的能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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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,這個能力如果長期使用,甚至因為太方便或無可奈何,使得這個能力成為生活適應的一環,隨時都處在情緒隔絕的狀態下,那會讓人離自己的感受越來越遠,而發現不對勁時,已經很嚴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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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為,「情緒」是一種提醒,提醒我們有事情不對勁,應該要留意、要調整。當我們沒有時間去注意它時,慢慢的,它會滿出來,淹沒我們生活的各方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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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生活與自己,有可能就會因此越來越失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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育仁就是這樣的例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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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是他能力不好,而是太好,他把「關掉情緒」這個能力發揮得淋漓盡致,藉此在這樣艱困的環境中生存;但他本質仍是一個善感、在乎他人心情與感受的人。當我們要自己帶著面具、變成另外一個人時;當我們要求自己「不能有感覺」時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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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原是為了生存才做這件事,但做這件事,卻剝奪了我們生為人最基本的權利與本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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會有這麼多感受與情緒,或許是上天賜予我們的禮物-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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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為,我們原本就是為了感受這個世界,才降臨在這世界的,不是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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🌺本文摘自《過度努力:每個「過度」,都是傷的證明》一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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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書籍介紹與簽書會訊息可參考留言)#周慕姿 #過度努力 #情緒勒索
clerk 選科 在 小劉醫師-劉宗瑀Lisa Liu粉絲團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
超級感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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★2020/07/24(五) 全台書店正式上市
謝謝以下這些好姊妹們一起推薦~~
感謝感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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吳欣岱
這樣講起來或許有點艱澀,但相信只要看了本書,跟著故事中的女醫師又哭又笑之後,或許多多少少就能體會到一點身為女性在這個社會的無奈吧!
林奕萱
讀這本小說的過程中,腦海不斷浮現出我在大學和醫院工作時,或聽說、或自身經歷的女醫師故事,非常寫實。小說中的場景、術語,對醫學領域的人來說再熟悉不過了,和書中三個主角的人生一同起伏的當下,應該也會回憶起那段與大體、共筆和見、實習生涯的酸甜苦辣;而不在醫學領域的人,也能因此一窺醫學生和醫師的生活經驗。女醫師跟所有人一樣,有笑、有淚、有幸福,也會遇到渣。願天下所有女性,勇敢愛自己。
急診女醫師其實.
本書以三位女醫學生為主角,三個主線互相交錯,時而分開、時而相會,故事中所遇到的人,在真實人生中也並不少見──事業有成的迷人渣男;栽培妳成為醫師,就一定要感謝我、聽我的父母。更寫出許多對女醫師的既有成見:怎麼能跟醫師以外的男性交往(但事實上,我有許多同學的老公都非醫界人士),還有女醫師選科的糾結與困境(工作與家庭的平衡),精采程度絕對有拍成電視劇的價值。
以前只看過男醫師寫的醫生故事,小劉醫師這本以女醫師為主角的小說,更讓我耳目一新!讀到其中幾段甚至讓我紅了眼眶,想起自己的醫學生生涯!
酷勒客-Clerk的路障生活
女醫師要從懵懂的醫學生到成為獨當一面的醫師,除了知識與技術,也必須學會如何在一個男性居多的醫院叢林裡存活。本書中的女醫師們,面對他人對外在條件的評論,面對愛情、事業與家庭的兩難,即便跌了倒、受了傷,仍勇敢重新站起,蛻變成有自信的女人。推薦給所有正在工作與生活上,不斷努力的所有女性!
clerk 選科 在 醬料雞湯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
[雲端還願]
又到了一年之中最質疑自己的人生也最容易發胖的時節
趁機來曬一下進醫院以來的極品貴人運
每一科跟到的學長姐幾乎都又強又T
((啊雖然對clerk來說隨便扯點幹話都是又強又T)
有幸遇到串出的學長姐更是當親孫在疼(?)
ps.聽說內留串出的intern都備有隨手teaching變成大堂課的技能是真的嗎?
搞得我run一科愛一科
本來是堅定的外科人,結果被內科陰陽怪氣的傲嬌酸萌屬性硬生生掰彎
下個月run外科搞不好又會被掰回來
本來超討厭小孩
(對 我就是那種人格有缺陷、痛恨小孩的壞人)
在看到寶寶被挖完扁桃腺之後,還捏著貼紙含淚說醫師阿姨謝謝
開始覺得小兒科其實也挺溫馨可愛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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進醫院最常被問的一句話就是:「學妹你怎麼還在這裡?」
菜鳥間最常互相問候的一句話卻是:「你在哪一科啊?T嗎?」
身為六年制第一屆,今年12月就要apply PGY、明年六月就要二階國考、領完被告資格証後直接上場值班
同儕間鮮少有人想耍廢選涼科,就算有翹班偷溜的也是衝回家讀書
越是被T被電就越是讓人羨慕
至今還是不懂clerk到底哪裡有悠哉的本錢,明明走到哪裡都是智障
「學妹今天沒事了趕快去休息」
os:可...可是我今天啥都沒幹欸要休息什麼?
隨著進醫院快滿半年,同儕間的差距也日漸鮮明
當你連題目都還沒聽懂,同學卻對答如流的時候,真的會嚇到手手都不夠吃
然後同學還會安慰你:「喔沒有啦,那個小麻上都有寫啊」
你他媽居然看得懂小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
等於是幼稚園就在背古文觀止了啊啊啊啊啊啊
只好每天安慰自己人外有人早已不稀奇
人生本來就是一直在比上不足 比下有餘的鬱悶中度過
然後繼續在兩個禮拜就要轉學一次的不健康環境之中努力成長
#雲端還願
#逼問孩子選科等於是在質疑他的人生
#小年夜快樂除夕快樂新年快樂
clerk 選科 在 Choco TV - 後醫|跟醫學系的差別,竟然跟阿嬤有關? 的推薦與評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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